归泠

wb:@可以尽忘 | 人生到此,不如一死。

‖金风归细雨,事了拂衣去‖
‖稻叶竹中鸣,五十年梦醒‖

【柳苏】乱落

*柳苏拉郎,轻松向,洒狗血,自娱自乐小甜饼。5k字,一发完,或许有后续……逻辑被狗吃了,我是狗。520整点阳间的活,温书里最好的大哥和最好的弟弟。

*设定上依循我《寒火》本子里《初见》那篇的柳苏二设。






据长年在白楼洒扫的小厮提供的可靠消息称,柳副楼主又不小心将杨总管珍藏多年的一方紫云砚赢去了——便是杨无邪升任白楼总管时,苏楼主赠予他的那块。他们这回比的不再是速记,毕竟老是你来我往旗鼓相当怪没意思的。柳随风提议不若猜猜苏梦枕今日的外袍颜色。杨无邪双眼一眯,心念一动,正寻思着事情不会如此简单,却又想起上回因自己没答应柳随风的邀赌,足足被使绊子整了半个月的事。即使他没证据证明那些糟心事是柳随风搞的鬼,即使苏梦枕知道后反来劝他放宽心。总之,心念电转间,杨无邪已接受了此次赌邀。

结果自然是在意料之中。

毕竟,苏梦枕今日所着外袍,还是柳随风亲手披上的。

痛失砚台的杨无邪痛定思痛,一头扎进卷轶浩繁的旧案整理中,不理琐事,杜绝骚扰,倒是令他查探出了好几宗连六分半堂都未曾探轶出来的旧事。

此乃后话,暂按下不表。

却说刚得了块好砚的柳随风心情正好,回了青楼将战利品收进匣子后,抬脚便往立于风雨楼中心的象牙塔而去。

时值阳春,正是莺飞草长,日暖花深的时候。柳随风总是偏爱此类时节。只因他爱的那人,一年中也只有这一两个月里,身子能舒坦些许。正想着,他顺手折了一枝夭夭春桃,不紧不慢步至玉塔。玉塔的子弟见他来了,挨个问好声此起彼伏,柳随风皆一一笑纳。他如往常一般去到玉塔内的小厨房,只见苏铁梁正从罐子里倒出刚熬好的药汁。

实在是不怎么好闻。

柳随风皱了柳眉。

纵然他也闻了好些年了,依旧不喜欢这气味。

他也不知那人每日喝下这许多苦水,该有多不好受。

柳随风一念至此,瞅了瞅手中的桃花,若有所思。



柳随风托着药盏推门而入的时候,苏梦枕正凭栏独倚,逆着暖阳翻阅今日的邸报;幽幽纤纤的影子映在晦暗的地板上,叫人看不真切。

“大哥。”

苏梦枕闻声,抬眼只见几朵娇艳的春桃缀着馨甜迎面而来;眸光微动间,便见一张灼胜桃花的芙蓉面自花枝后头出现,笑盈盈地唤他。

“咳咳……小风,这闹的又是哪出,”苏梦枕似笑非笑地拿眼睨他,端的让人瞧不出喜怒,压了压喉间的咳意道,“余者倒还罢了,只一件,欺负无邪也别太过。”

柳随风听得这一句,意欲调笑的心歇了一歇,将手中捻着的桃花枝闲闲斜插至苏梦枕桌案上的笔筒里,方才将另一只手上稳稳端着的药盏递予苏梦枕。

“不冷不热,是你喜欢的温度,”柳随风一对招惹春风的俏丽凤目顺着对方伸过来的手,灼灼凉凉地看去,只见苍白的玉指映着莹腻的青瓷盏,跃过淡淡浮光,清雅出尘,不由愈发凑近了道,“大哥也赏我一口如何?”

“药也是混吃的?”苏梦枕自不理会,随即仰首一饮而尽。

“难道大哥忘了结拜之日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小弟无法代兄受分毫病痛,实属……”一向伶牙俐齿得有些巧言令色的柳随风兀的语塞,他也不知自己今日是怎么了,明知对方最瞧不上这种口头虚应,偏生又讲出了口,他自己听着都觉虚伪,一时不知如何说下去。

“小风,你已帮我守好这风雨楼,竭尽所能惩佞除恶,助弱扶善,足矣。”苏梦枕将他话头止住,柔和了话音道。

柳随风狡黠一笑道:“大哥既如此赞我,弟是否可以腆颜要个奖赏。”

苏梦枕痛快道:“只要是为兄能办得到的。”

柳随风笑意更甚道:“这事儿只有大哥能满足我。”

苏梦枕眼带询问:“?”

“先不提这事,大哥前几日让我筹划的事情已有些章程,”柳随风不甚自然地转移话题,微微偏过头,将视线落在方才被插入笔筒的桃花枝上,但见东风拂落两三点粉白,哀零的蕊芯轻颤,似有千言未道还休,惹得柳随风只得再移视线,一泓秋水扫向苏梦枕的桌案道,“只是得借大哥案上纸笔一用。”

苏梦枕不疑有他,顺着回道:“你且细说。”

柳随风却不急着研墨执笔,回身先将椅背上搭着的杏色外袍拿起,如往常一般披到苏梦枕身上,不紧不慢柔声道:“虽说天已渐暖,大哥还是莫站在风口吹风才是,没得又添了病症。”

苏梦枕任他动手,并不推拒,从善如流穿回外袍,在柳随风再次开口前将洞开的窗牖合上一半,这才步至就近的一张太师椅坐下,支颐着脑袋闭目养神。

柳随风敛眉窥了几眼,心下收神,行云流水般将示意图画出。


只消稍一解释,苏梦枕便知其意,虽不甚妥,但亦了然目下已是最行之有效的处理方式。况且,苏梦枕一早已将这件事全权交由柳随风定夺——他相信这位结拜义弟的手腕能力,亦信重其为人品性,他不欲凭仗楼主之权横加干预。柳随风并无必要此时向他询征。但苏梦枕并未多想,只当是柳随风此回拿不定主意,想事先求个认同罢了。

忖至此节,苏梦枕目带赞赏肯定柳随风道:“二弟决断行事一向思虑妥帖,就按你的意思办。”

柳随风自不是来寻求建议的。他自信自己反复推敲琢磨出来的方案一定最具可行性。但他仍是喜欢听苏梦枕的肯定答复——即使偶尔也会收获一些否定。每当方案被驳回的时候,柳随风会心悦诚服地接受苏梦枕给出的更合情合理的意见。在柳随风心里,苏梦枕便代表了真理。

他只是……

有些别的事。

柳随风恍了一下神。

他前几日暗自扣下了雷损意欲商议婚期的信笺,给狄飞惊回了一封手书。除了雷狄柳三人,再无余者知晓其回信内容。而六分半堂随即暂搁了婚约一事。

但这对柳随风而言,尚还不够。

必须得再进一步。

柳随风思绪翻飞,暗忖如何开口,便听得苏梦枕隐含关切的声音清晰入耳:“二弟今日面色不佳,想是近来操劳太甚。此事既定,多思无益,倒该休息半日才是。”

柳随风闻言,正中下怀,顺杆儿便回道:“弟亦有此意。不瞒大哥说,我此刻便困乏得紧,已眼馋大哥的卧榻许久,不知可否在此间休憩。”

苏梦枕失笑道:“这有何难,你我兄弟本不分彼此,二弟此言倒显生分了。”

柳随风巧笑道:“大哥夜间一向睡不安稳,目下又被我扰了半日,不若一道补个眠才是。”

苏梦枕不愿拂他好意,自从善如流,宽衣解带抵足而眠不提。



柳随风当然不是真的想睡觉。

他只是需要一个赖在玉塔的借口。

万分没想到的是他这位在人前说一不二的大哥如此毫不设防,反倒让他有些过意不去。

但这更让柳随风决心把计划坐实。

柳随风在白日的药汁里多添了点安神助眠的药物——当然是对身体无害的那种。苏梦枕平日里不允大夫在他白日的药中加安神之物。他的时间不多,无意于浪费在奢侈的睡眠上。今日依着柳随风之意休憩片刻,不过也是为安其心 ——他这位义弟总是在这些小事上过分小心了。且按他一向浅眠的身子,至多不会超过半个时辰便能醒转。只是苏梦枕未曾料到方才由这位最亲近的兄弟递过来的药盏之中掺杂了多余的药物。他是个从不怀疑兄弟手足的人,即使汤药入口时微觉与晨时有些许不同,也只当是树大夫调整了用药所致。

是以当苏梦枕幽幽醒转,竟已至掌灯时分。

柳随风本也未料到他掺进的细微药物能让苏梦枕多睡两个时辰,想来是他大哥病体疲乏所致,一念及此,心内疼惜更甚。

他的荒诞谋划也势在必行。

苏梦枕拥被起身。他已经许久未有整眠超过两个时辰的情形了,夜间更是未曾如此连着两个时辰一声未咳。已然清醒的他哪能想不到午后那碗药中暗藏的小九九,也无怪乎他当时喝药的时候,柳随风奇怪之语频出了,想来是欲转移他视线,以防他发现汤药的问题。

了然其中关窍的苏梦枕似是想到了什么,一向肃色冷然的面上微微一笑。

因这笑意来得快去得也快,让听得他起身便已回到塌边的柳随风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而苏梦枕自也不会说,他方才只是有些感慨,这位智计无双才思敏捷的义弟仍如十年前一样可爱。

柳随风尚拿不准苏梦枕是否会问责于他。即使他理智上自信大哥不会因此种事情便训斥自己,但情感上而言依旧有些惴惴,甚至有那么点希望听到苏梦枕责备的话语。

柳随风有些莫名地喜欢被苏梦枕在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上斥责,这可以让他觉得自己同楼里其他子弟有所不同——别人可得不到风雨楼楼主在小问题上的轻责。

但苏梦枕像是毫无所觉般,只字未提。

柳随风自也不会故意提起来拆自己的台,笑盈盈地唤了声“大哥”,未待回应,便见苏梦枕脖颈青筋骤跳,一叠声压抑已久的呛咳从喉间溢出。

柳随风在瞥到他脊背微僵的时候便掏出了随身的素白手巾,一面递到苏梦枕手里,一面欺身贴近拍抚他的后背,助其顺气。

半晌,苏梦枕方略略止住了咳嗽,就着柳随风的手呷了一口刚沏好的杏仁茶,观之脸色依旧青白,但精神尚好。

“那件事已经布置下去了,大哥只需安心等收网,”柳随风知晓对方在等他开口,继续道,“方才我已吩咐厨房和药房将晚膳送来,算算时间也该到了。我先说好啊,大哥可不许赶我下塔吃饭,要这个点过去,王婶子必得抱怨我耽误她晚间听小曲儿。”

苏梦枕诧异道:“王婶可不是这样的人。”

柳随风愤愤道:“那是对大哥你不一样,王婶满心里只疼大哥,但凡我在玉塔呆久一点,必得说我在打扰大哥养病了。”

苏梦枕打趣道:“我竟不知小风受了如此委屈,倒是为兄的不是。”

柳随风目中流光一转,半真半假地回道:“这有什么,她必是嫉恨我招大哥的疼。”

苏梦枕勾唇轻笑道:“咳咳……倒也说不得错。”

柳随风眼睛一亮,身体凑近了两寸,几乎贴在了苏梦枕苍白的唇边,又倏忽后退两步,口中念道:“我去开门。”

原来是玉塔的小厮已将晚膳和汤药送上来了。

苏梦枕没有应答,似是在思索方才电光火石间的微妙气流。



柳随风拎着食盒端着药盏回来的时候,见苏梦枕已披衣下榻,正在端详白日里被随意插进笔筒的桃花枝。

桃花枝上的花瓣已掉了一大半,零零落在了桌案上、卷宗上、地板上,惟余两三点绯粉倔强地攀着枝桠,擎着花蕊,像是守着最后的芳菲。

但花瓣终究会全部凋落,连花蕊也会枯萎。

如同春日总会过去,下一个轮回里也再开不了同样的桃花。

“大哥,先用膳吧,”柳随风布置好碗筷才进到里间出声唤道,“吃点热食垫垫再喝药。”

“嗯。”苏梦枕略一颔首,离了桌案步至外间。只见饭桌上摆了几样清炒时鲜小菜,一碗菌菇汤和一碟枣泥山药糕,是他平日里吃的菜色,不过就是添了些分量,不由微微蹙眉。

“大哥不喜欢吗?”柳随风觑他神情似有不虞,倒有些拿不准了,但仍继续道,“王婶说这都是大哥平日里爱吃的菜,大哥要是今日没胃口,好歹吃两块容易克化的糕点。”

“你吃不惯这些,我再让人拿些肉食上来。”苏梦枕并不接他的话,只笃定地下判断。

“大哥能吃得,我为何吃不得?”柳随风浑不在意地回道,“在遇到大哥之前,我连一个热馒头都没吃过。”

苏梦枕微觉诧异。

小风最恶有人拿他当年的经历说事儿,现下却自己主动提起。

柳随风越发自在地道:“大哥快来坐下,再不吃就凉了。”

苏梦枕也再不多言。


桌上的菜大部分都填了柳随风的五脏庙。苏梦枕只略略动了几筷子,并一小块山药糕,便停箸喝了药,好似大人看小孩一般看柳随风进食。

柳随风也并不急着吃完,他慢条斯理地仿似处理公务一样在解决剩下的菜,其间还试图劝说苏梦枕再多吃两口——虽然都被他的好大哥拒绝了。

待残羹冷炙被撤下,已月至中天。

柳随风也觉得今日自己的种种行径甚是荒谬,也自忖今日过后大有可能会被苏梦枕疏远,但他还是来了。

还剩最后一步。

“许久没同大哥秉烛夜谈,不知今夜是否有幸能再听一回大哥的睡前故事。 ”柳随风将烛火挑亮了些许,室内昏黄澄澄,连苏梦枕青白的双颊都被染上了暖意。

苏梦枕闻言一怔,心道小风今日两度提起旧年往事,不知是何意。或许是自己近来对他的关心不够,他这位弟弟有些不满了。

柳随风自然不知道苏梦枕此刻在想什么,他只恨不得将这一刻永久停住才好,他的好大哥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小风若是不弃嫌为兄讲的故事无趣,想听多少都可以。”苏梦枕有些咳喘的声音响起,但吐字依旧清晰。

柳随风突然觉得自己实在不该提这个话头。

“大哥既知自己的故事无趣,不如今次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吧,”柳随风先在心中默念一百遍不是真的嫌弃苏梦枕讲故事无趣,只是叫他如何舍得他大哥再压着咳意同自己说话,遂狠下心继续道,“前几日我在‘名利圈’的孟老板那听了不少有趣的掌故,这便说来给大哥消遣消遣。”

柳随风的声音很好听,如金石撞击一般清而亮,此刻刻意放柔声线,更有些明晦不定的悠扬情愫在里头,普普通通的故事也被他道出了几分丽色。

苏梦枕面上有些倦意,本欲开口让柳随风回去,又观其兴致盎然的模样,不愿扰了对方难得的好兴致。只得又换了个让自己更加不舒服的姿势,强打精神。

柳随风自然没错过苏梦枕的小动作。但他今夜是铁了心要留宿玉塔,不再如往常一般主动开口说要回自己住的青楼。

只是柳随风也有些苦恼该如何名正言顺地留下——他可不想就这样讲一夜的故事。就算他身康体健无所谓,也不能让苏梦枕拖着病体跟他熬。

“小风今夜便宿在玉塔罢,像你刚跟我回来的时候一样。”

柳随风恍惚觉得,他的大哥或许真的是神仙,不然怎么会读心?



隔日,不知是从哪里先传出的流言,传言说金风细雨楼楼主苏梦枕和他情同手足的结拜义弟柳随风实为断袖。

此传言一出,满江湖哗然。有那好事者煞有介事添油加醋地表示自己手里头还握有证据,只是不敢得罪道上大佬,把这秘辛藏了许久;也有些稳重的江湖人认为这不过是无知肖小的风言风语,不足为信;更有甚者猜测这或许是六分半堂为离间死对头的一二把手有心散布的谣言。

如此种种,莫衷一是。

所有人都在等苏梦枕的反应。

苏梦枕的反应便是没有反应。

处于风暴中心的金风细雨楼无风无雨。

作为放出流言的罪魁祸首,此刻正光明正大地倚着玉塔的阑干,从塔楼高处眺望整个汴梁。

对面赫然便是玉塔的主人苏梦枕。

“大哥此处看到的风景真好,”柳随风捋了捋自己额前的乱发,状似随意地说道,“但还不够好。”

“咳咳……小风认为如何才算够好。”

“如此风景,大哥一人独对,太寂寞了。”

“人的一生中有许多事都是要独自面对的。”

“但有些事,大哥可以选择找人分担。比如我。”

苏梦枕不置可否,只是眼中寒焰似是轻跃了一下。

柳随风没有错过这转瞬即逝的花火。

“大哥以后只可跟我在一起。”

“这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样吗?”

柳随风心道,忙活了半天似乎确实没多大不同。

但从结果看,雷损的便宜闺女得另觅好姻缘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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